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综述分享:从分布、毒性与免疫三方面深入解析ADC的核心作用机制

2025-12-04     来源:Glyco-lmmuology     点击次数:31

文章来源公众号:Glyco-lmmuology           作者:Bicycle

今天给大家介绍密歇根大学Greg M. Thurber等人等人刚刚发表在Nature Reviews Cancer上的综述,该综述从分布、毒性与免疫三方面深入解析了 ADC 的核心作用机制,并总结影响疗效与安全性的关键分子因素。文章指出合理优化 ADC 结构并结合免疫治疗,是推动 ADC 临床效果持续提升的关键路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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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速览:
经过数十年的投入,抗体–药物偶联物(ADCs)终于展现其潜力,其特征包括不断增加的临床批准数量、更早治疗线中的应用,以及与包括免疫治疗在内的联合用药整合。这些进展推动了新 ADC 的开发以及已获批 ADC 在临床实践中的拓展应用。ADC 的设计十分复杂,由多个分子组成,这些分子与肿瘤以及宿主组织微环境发生相互作用。本综述探讨影响 ADC 疗效和毒性的分子与免疫学因素。描述 ADC的分子组成如何决定其在全身、组织和细胞层面的分布,而这些分布最终决定治疗效果。这些相互作用同时决定毒性特征并限制最大给药剂量。最后讨论 ADC 治疗对免疫细胞的影响,强调免疫原性细胞死亡、树突状细胞等免疫细胞的激活以及抗体–Fc 相互作用各自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作用。这些机制对于提升超过毒素直接细胞毒作用之外的疗效至关重要。通过提供 ADC 复杂相互作用的洞见,本综述旨在为联合治疗的合理设计提供参考,并指导下一代具临床效果的 ADC的研发。

综述详解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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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分子设计到免疫激活,ADC 如何重塑肿瘤治疗版图?
过去十几年,抗体–药物偶联物(antibody–drug conjugates,ADCs) 已经从“概念很美”的实验室产物,变成了实实在在改变临床实践的一类新药物。无论是 HER2 靶向的 德曲妥珠单抗(trastuzumab deruxtecan),还是靶向 nectin-4 的 恩福妥昔单抗(enfortumab vedotin),都在多种实体瘤中打出了“漂亮一仗”,甚至有的已经走到了一线治疗、联合免疫治疗的舞台中央。
但问题是:看起来就是“抗体+化疗药”的 ADC,为什么设计起来这么难、毒性这么微妙、还能和免疫系统“打配合”?这篇综述型推文,就带大家从三个层面拆解 ADC 的“隐形力量”:
① 在体内怎么走(分布与药代)
② 在哪里开炮(毒性从哪来)
③ 怎么撬动免疫系统(免疫调节与联合 ICI)

从血管到肿瘤:ADC 是怎么“走到战场”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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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所有已上市的 ADC 都是静脉给药。从打进血管那一刻起,它要经历几道关键流程:
在血液循环中分布
穿出血管,进入肿瘤组织
在肿瘤微环境中扩散
结合肿瘤细胞表面抗原并被内吞
在溶酶体等细胞器内切断连接子,释放小分子毒素
毒素进入细胞质或细胞核,杀伤细胞
每一关如果卡住,都会直接影响疗效。

由于抗体很大(~150 kDa),payload 很小(~0.5 kDa),ADC 在体内更像“抗体”,而不是小分子药。这带来几个特点:循环时间长:半衰期可达数天甚至更长;分布更偏向血管丰富组织,且与 FcRn、FcγR 等受体的相互作用会显著影响其摄取与清除;对肿瘤来说,“能不能进来” 和 “能不能走得够深” 是关键难点。

DAR、连接子与“渗透 vs 毒性”的平衡
ADCs 设计中的经典难题,是控制 DAR(drug–to–antibody ratio,平均每个抗体接了几个毒素):
DAR 太低:杀伤力不够
DAR 太高:分子整体变得更疏水,更易被非特异性内吞,清除加快、毒性上升、安全窗变窄
因此,很多临床 ADC 选择 DAR ≈ 4 的折中方案,再通过连接子的亲水性、位点特异性偶联来微调药代和稳定性。

进入肿瘤之后,另一个关键就是:抗体剂量够不够多,能不能“打穿”血管周围,深入肿瘤内部?普通单抗可以用到很高剂量,靠“堆量”提升组织渗透;但 ADC 被 payload 毒性“卡脖子”,剂量上不去,就意味着肿瘤里真正被覆盖到的区域有限——这也是很多实体瘤 ADC 疗效不如想象强劲的根本原因之一。

ADCs毒性从哪来?“靶向”不等于“不毒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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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经常被忽略的事实是:绝大部分给进去的 ADC,其实没有去肿瘤,而是在健康组织里被吃掉和代谢掉了——有估计甚至超过 99%。

这也就意味着:ADC 的毒性,本质上是“payload 在错的地方释放了”。1. 靶向毒性:靶标“不干净”,后果很现实。所谓 on-target, off-tumour toxicity,就是靶标在正常组织也有表达,于是 ADC“认错人但方式是对的”。

经典例子包括:曲妥珠单抗及其 ADC 的心脏毒性:HER2 在部分心肌细胞有表达,抗体–HER2 相互作用可能参与损伤。恩福妥昔单抗引起的味觉异常(苦味、味觉减退):nectin-4 在唾液腺有表达,这一副作用在同样用 MMAE 的其他 ADC 上并不常见,进一步提示是靶点导致。

glembatumumab vedotin 导致的严重皮疹:靶标 GPNMB 在皮肤表达,皮疹被认为是典型的靶向相关毒性。

随着连接子更稳定、payload 更高效,靶点在正常组织中的表达就会被“放大”出来,设计靶标时就不能只看“肿瘤高表达”,还要仔细问一句:“正常组织里有没有、多少?”

有意思的是,当研究者对比了上百个临床 ADC 试验数据发现:用同一类 payload 的 ADC,毒性谱非常相似,与靶点是谁关系不大。

例如:所有用 MMAE 的 ADC,DLT 里都会看到骨髓抑制;感染/脓毒症;外周神经病变。用 DM1 的 ADC,则常见3/4 级血小板减少;肝毒性。MMAF、DM4 这一类 payload,则几乎都伴随 显著眼毒性。PBD 类 ADC:肝酶升高、骨髓抑制、血管渗漏等非常“稳”,这说明:毒性往往是“payload 驱动”的,而不完全取决于抗体去哪儿。造成脱靶递送的原因包括:非特异性内吞(疏水性高、正电荷强的 ADC 更容易被细胞膜吸进去);与 FcγR 的结合,被巨噬细胞、巨核细胞等大量摄取;MR 等受体介导的肝窦状内皮细胞摄取;连接子在血液中过早切断,payload 提前释放到循环。

这就引出了毒性优化的几个方向:更稳定但“聪明”的连接子;更合理的 DAR 与理化性质(减少疏水、调表面电荷);位点特异偶联,减少高 DAR“怪物”亚群;寻找毒性较低但仍有足够效力的新 payload(如蛋白降解剂、BCL-xL 抑制剂、小分子 TKI 等);利用 payload 结合抗体片段,在血浆中“中和”游离 payload,减轻系统毒性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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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C 不止会“杀细胞”,还会“点燃免疫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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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让 ADC 引人注目的一个方向,是它并非只是“靶向化疗”,还可以成为免疫治疗的加速器。

免疫原性细胞死亡(ICD):让肿瘤死得“有声有色”;有些死亡方式是“悄无声息”的,有些则会:把 钙网蛋白(CRT) 挂到细胞表面,当作“吃我”信号。释放 ATP,当作趋化因子把 DC、巨噬细胞等免疫细胞吸引过来。释放 HMGB1 等 DAMPs,进一步刺激炎症与抗原提呈。这就是典型的 免疫原性细胞死亡(ICD)。

许多常见 ADC payload(如 auristatins、maytansinoids、PBD、蒽环类等)在动物模型中都被证明能诱导 ICD 标志:CRT 暴露、ATP 与 HMGB1 释放等。这类 ADC 在小鼠模型中不仅能“杀掉现有肿瘤”,还能在再挑战时阻止肿瘤重新长出来——说明它们真的激活了长效 T 细胞免疫。

也因此,ICD 型 ADC+免疫检查点抑制剂(如 PD-1/PD-L1 抗体) 在前期动物实验中展示出很好的协同效果,成为目前临床试验中最热门的组合之一

Payload 直接“敲醒”树突状细胞
除了通过杀死肿瘤释放 DAMPs 一步“间接激活”,某些 payload 还可以直接让 DC 变得更成熟、更激活。例如:微管去聚合类药物(dolastatin 10、MMAE、DM1 等)→ 直接诱导 DC 成熟、上调共刺激分子→ 增强其摄取抗原、迁移到淋巴结并激活 T 细胞的能力;甚至拓扑异构酶 I 抑制剂型 ADC(如 T-DXd)→ 也被证明能促进 DC 成熟并增强抗肿瘤免疫
这类 “一边杀肿瘤,一边推一把 DC” 的双重作用,为 ADC 与 ICI 联合提供了很好的生物学基础。

Fc 结构域:
杀伤、吞噬、旁观者效应与“帮倒忙”的两面性
IgG 的 Fc 段本身就拥有一整套免疫功能:ADCC、ADCP、激活补体、调节细胞因子分泌等。许多单抗(如 rituximab、trastuzumab、cetuximab)正是依靠这一部分发挥疗效。

当这些抗体变成 ADC 时,Fc 效应功能很多仍然是保留的。例如:Trastuzumab 偶联 DM1 或 DXd 后,诱导 ADCC 的能力仍在通过 Fc 突变、去岩藻糖化等糖工程,可以增强与 FcγRIIIa 的结合,提高 NK 细胞介导的 ADCC。更有意思的是,TAM(肿瘤相关巨噬细胞)一向被视作“帮肿瘤忙”的坏角色,但在某些模型中:TAM 通过 FcγR 摄取 MMAE-ADC;在自身被杀死或损伤时释放 payload对周围肿瘤细胞造成旁观者杀伤;当研究者耗竭 TAM 或阻断 FcγR 时,ADC 的疗效反而下降——说明 FcγR+ TAM 在某些情境下反而是 ADC 的“帮手”

当然,靶点非依赖性的 ADC 摄取同样会导致正常免疫细胞死亡、潜在免疫抑制,这一块目前仍需要更多研究去平衡“利用”与“避免”。

ISAC:
推荐阅读:抗体-免疫激动剂缀合物ISACs临床研究进展
不杀细胞,专门“点火”的版本。如果说传统 ADC 的逻辑是:抗体负责送货 → payload 负责杀细胞。那么 ISAC(immune-stimulating antibody conjugates) 的逻辑是:抗体负责送货 → payload 换成 PRR 激动剂,专门负责“点燃免疫”
代表性方向包括:
TLR7/8/9 激动剂–抗体偶联物:定点激活肿瘤局部的 DC、巨噬细胞,诱导强烈炎症与 T 细胞反应。
STING 激动剂–抗体偶联物:将原本毒性大、稳定性差的 STING 小分子,借 ADC 精准送到肿瘤及髓系细胞中→ 同时激活 I 型与 III 型干扰素通路→ 放大局部免疫应答

临床上,部分 STING-ISAC 在早期试验中展示出了深度缓解与持久应答,但也出现了严重毒性甚至致死事件,提醒我们:精准剂量控制和患者选择,是这类药物能否走下去的关键。

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“合体”
ADC 能否成为下一代“化疗+PD-1”?过去十年,ICIs 的发展和 ADC 一样迅猛,从 ipilimumab 到 nivolumab/pembrolizumab,再到今天多种 PD-1/PD-L1 抗体在数十种癌症中落地,“化疗+PD-1”已经成为一个相对成熟的范式。
化疗之所以适合作为 ICI 的搭档,一大原因就是它可以:诱导 ICD,放大新抗原暴露;清除免疫抑制细胞(如 Tregs、MDSCs 部分群体);促使巨噬细胞向 M1-like 促炎表型转化;在这一点上,很多 ADC payload 与化疗药有类似甚至更强的免疫效应,理论上是非常理想的 ICI 联合伙伴。

目前临床上已获批的组合:
恩福妥昔单抗(靶向 nectin-4 的 MMAE-ADC)+ pembrolizumab→ 用于晚期尿路上皮癌一线治疗,总生存期几乎翻倍;
结果积极、即将可能改变指南的组合:sacituzumab govitecan+pembrolizumab→ 用于 PD-L1 阳性转移性三阴性乳腺癌一线,显著改善 PFS
不过,也有一些阴性或不甚理想的结果:T-DM1+atezolizumab 在 HER2+ 乳腺癌中并未带来清晰获益;sacituzumab govitecan+pembrolizumab 在 HR+ / HER2– 乳腺癌中也没有出现“惊艳”结果,只在 PD-L1 阳性亚组中略有趋势
这说明:ADC+ICI 并不是“强强联合必然神效”,肿瘤类型、微环境特点、payload 类型、给药时序等,都会极大影响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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